萧十一

饭不能乱吃呜呜我写的什么玩意你们关注我)
安迷修激推人,雷安不拆不逆,感谢喜欢!

北极寒夜·雷安

{碎碎念:*老年文学

*题目以及第一段灵感来源于余秋雨《文化苦旅》

*“煮雪”一说法出自林清玄散文

*地理知识如有纰漏是在下学艺不精……(鞠躬道歉)}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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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北欧的夜班列车上,雷狮一个人坐了一间设施齐全的房间。车上人很少。寂寥的夜车飞驰在同样寂寥的雪原,窗外夜幕与无垠雪白延伸,消失在地平线深处。

    即使再怎么相信自己身体硬朗,雷狮还是扯过两条毛毯包裹在自己腿上。气温还没那么低,但他宁愿多添一点衣物以防万一。这不是他的作风,不过,曾经有人告诉他要这么做,还絮絮叨叨给他裹上了毛毯。当时的他嗤之以鼻,现在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呢?雷狮漫无边际地想。也许是他向岁月妥协了吧。可转念一想,既然他能坐上这班列车,就证明他还是不服气。是的,他不服气。他总要从岁月手里夺走点什么。这才是他的作风。

    还有一段路程才到目的地,雷狮把衣服紧了紧,毛毯向上拉了一些,闭眼睡去。寒冷的风仍在窗外呼啸,吹卷着空旷地面上的一切。透过厚厚的玻璃,风的呜鸣声势渐小,雷狮的意识慢慢的沉进更深的地方。


2.
    雷狮知道他在做梦。白茫茫的梦境,脚下是松软的雪粒,风雪静止在他身边。他伸出手,体温就融化在冰雪里,毫无反应。

    雷狮放下手,在雪地里跋涉。雪很深,走起来却并不费劲。梦里总是轻飘飘的,但他却慢慢走,走几步,回头望望,向前看看。

    他在等一个人。

    雷狮索性停下来,不走了。静止的风雪还是停在他身边,脚底的雪还是松软。他扯下包裹着脸的围巾,哈出的热气也白茫茫的,逸散在空气里。

    雷狮已经很久没有叫过那个人的名字了。记忆从深处翻涌上来,堵塞在喉头,像是在不断确认一个个音节,不断落实一个个声调。于是在做了充足的准备后,干涩的声音拼凑出那个名字。

    “安迷修。”

    梦里自己的声音还很年轻。雷狮提高声调,闭上眼。

    “安迷修!”

    凝固的风雪轻微的躁动起来。天地之间,细小的嗡鸣随呼唤而起。

    “安迷修——!”

    雷狮咬牙喊出那个名字,像是几十年来积聚的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,于是震动了整个雪原。

    远处传来沉闷的声音,由远及近变为轰鸣,凝固的风雪分崩离析,旋转着飘飞着呼啸着汇聚成巨大的风暴,席卷万里朝雷狮奔袭而来。他举起双臂挡在身前,紧闭双眼无谓地试图抵抗,睁眼却是一片海蓝。

    碧波万顷。

3.

    “我今天就动身。”安迷修穿的很清凉,大箱的行李放在脚边,身后轮船白的耀眼。他看着雷狮,眼底蕴杂着不明的情绪。

    安迷修的墨镜挂在自己胸前,雷狮的墨镜却戴在脸上。雷狮的墨镜遮住了自己的眼睛,自然也看不明白安迷修的眼睛。他戴上墨镜,也许不是为了遮刺眼的阳光。

    他在意安迷修吗?也许吧。


    那安迷修在意他吗?他不知道。

    谁说得清呢。他不知道,不确定。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来不贸然去做,所以道别时,也没有去看安迷修的眼晴。只是草草说了两句话,就分开了。

    雷狮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。他可能太过自信,觉得安迷修还会回来,可确实是之后他们再也没见面了。

    雷狮在北半球,安迷修在南半球,季节都变的不同。

    也许夏天的季风从那边来,也许这里的洋流捎去过消息。海鸟的翅膀划过水面,涟漪的线相互松开,最后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两个春秋之后大洋那边传来消息,朋友们纷纷祝贺安迷修和他美丽的妻子。再几个春秋,祝贺他们的孩子。又多少个春秋,他的孩子回国建家立业,小有名气。而安迷修,一直没回来过。

    或许他回来了吧。雷狮想。只是我不知道而已。

    这夜的梦里他摘下墨镜,想看清楚安迷修的眼。可风霜撕破梦境,连同卷走那双魂牵梦萦的眼晴,化为漫天雪雾,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雷狮睁眼,正巧碰上乘务敲门问他需不需要简餐。他本不想吃,却打开了门,还要了一份清淡的素餐。是某人喜欢的口味吧,面包的麦香挺醇厚。

 

    雷狮去洗手间洗手,冰凉的水从龙头里流出,冲刷在他手掌,又顺着指尖分开,流泻到白瓷的水池里。寒意分明,雷狮的手微微泛红。手掌有厚厚的发白的茧,长久留在了他手上。那是当年还在地质勘探队里留下的。茧上面皮肤硬化的纹路分明,一道一道,延伸而消失不见。雷狮抽出旁边的擦手纸巾,用它吸干手上的水分,随意的抛进了垃圾桶,一抬眼看见面前的镜子。

 

 

    镜中的人早没有年轻,岁月的痕迹挟着风霜在脸庞上刻下痕迹,纵横交错。英俊的容颜早就消失,青春能留给他的东西业已埋没在时间的打磨当中。现在的他也许,只剩一双眼睛刚硬坚毅,目光深沉邃远,包藏了太多沿途所见的开始与结束。

 

 

    原来自己看起来已经这么老了吗?雷狮心道。

 

    管他呢。雷狮推开门回到桌旁。我这一趟来可不是为了看自己有多老的。独居的生活本来就不需要在意自己的年龄,他一无妻子二无子女,难道还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已经是个老男人了吗?真是笑话。

 

      还有一段时间。雷狮翻开列车书架上的书,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。古代“红发埃里克”海盗的故事已经是耳熟能详的了。他对这个命名了格陵兰岛的挪威海盗的故事并不感冒,不过今天他发现,他们也许有些关联。为着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,逃离,追寻,孤身一人。寒冷包裹身体,冰凉穿透肌骨。

    

    有一点不同的是,雷狮知道,自己此行遇不见终点的可人绿洲,那绿油油的水草地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。

 

    他这一趟是为了履约。履一个早已被海浪温柔拍打沙滩痕迹那样消去的,但却深深刻在了北极冰雪岛屿上的约定。

 

5、

   短暂的在客栈休憩过后,雷狮就走向了他的目的地。这里海拔两千多米的冰雪高原庄严的雄踞在那里,光秃秃的冰原上总是风雪肆虐,一层又一层的积雪堆积、挤压,变成冰块,又堆积起来,结合成雄伟的冰山。冰山不断地膨大,移动,在海岸旁,当承受不住时便断裂开来,同样雄伟的落入水中,从此成为漂泊在无边海洋上的流浪者。

 

   今天是个好天气。雷狮摘下护目镜,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海湾。他站在岸边,形状各异的冰块突起在海面上。这些原本在夏季从冰川上脱落的奇崛冰块,没能来得及顺着暖流漂走,在冬季的风雪来临时被冻在了这里。阳光穿透晶莹的冰柱,在雪面上被吸收。

 

    满目是透亮的蓝、清澈的蓝、凝滞的蓝。不同厚度的冰有不同深度的故事埋藏等待讲述,冰封在无人问津、变幻莫测的蓝色里。光是这样的蓝色,干净,寒冷。

 

    雷狮想起,安迷修讲过的一个故事。也不算故事,是个当时觉来无聊,现在却要他在以后的年岁里日日夜夜想起、琢磨的说法。那是安迷修在北欧的列车上,偶然发现的本国作家的书上看来的。雷狮连安迷修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,什么样的语调都不记得了,只记得他讲述的东西。

 

    住在北极的人因为天气太寒冷,一开口说话,话语就会结成冰雪,只好拿回家慢慢烤来听。煮雪听人言,不同的话,还有不同的煮法。

 

    本国的作家在书里写了,这荒诞的传说,是很浪漫的。安迷修细细的读下去,觉来有趣。他打趣道:“……如果是你说的话,那还是让它呆在冰天雪地里好了。”

 

   雷狮对此嗤之以鼻。在那以后他偶然再看到那本书,却是把那一段文字再看了一遍。文火煮温语,大火煮急言;有情人似醉非醉,加一点小酒体会微醺,若是情浓,就要用咖啡提神,以免醉得东倒西歪。

 

“那还是让它呆在冰天雪地里好了。”安迷修这句打趣的话远远响起,回荡在每个夜里。

 

    面前不正是冰天雪地吗。雷狮想。不过安迷修也没有说的意思吧,所以也不消劳烦雷狮在这冰天雪地里茫茫地翻找他说过的话。如果有,雷狮也不想找。

 

    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,即使它还在某个角落静静躺着,怕是早已变了味,被岁月酸腐掉了吧。

 

 

6、

  履约并没有那么容易,雷狮几乎脱力地坐在了黑色的岩石上。他的身体确实没有先前强壮了,使用起来,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来越多。

 

   夜幕很早就降临了,听说午夜的日落很美,但他更想要夜空中绚烂的天幕。晴朗的好天气,可以看见极光。于是他来了,来他们曾经到过的这里,同一片天空下。

  

  安迷修抬头望着夜空,赞叹道:“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色啊。”

 

  雷狮把手撑在地上,仰头望天。“嗯。”

 

  “你说,咱们还有机会再看到极光吗?”安迷修回头看雷狮。

 

  “那就看队里之后还有没有来这儿的任务了。而且,这东西也不好碰上。”

 

  “喔……”安迷修回头看着夜空中绚烂的光幕,那光幕在星星点点的背景上变幻。“雷狮。”

 

  “嗯?”

 

  “我是说,要是之后没有任务的话,我想再来看一次极光……”

 

   北极实在是太冷了。雷狮屏蔽了风声,冰层崩裂的隆隆声,他的呼吸声,还是没来得及捧住这句话,在它完全被冰封前放进心里。他迟钝的感官还是没能在当时明白对方的意思,让它冻结成了冰。可这句话闪着梦幻的极光色彩永远的留在了他的梦境里,留在梦里那片无风的雪原上,封在了冰川深处。

 

   而今他来赴约,冰封的话语被极光的温度化开,有了风声,伴着冰层崩裂的隆隆声,和他日渐苍老却为这融冰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声,终于让他更清楚的听了一次:

  “……我想再来看一次极光——”

 

  ——和你。

 

  极光的温度刚刚好,化开冰封已久的话语。埋藏了多少年的含义在变幻的彩色下融冰而出,袒露着和它冰封时一样的颜色。他终于明白他跋涉万里再回到这片雪原是为了什么了。他来赴约,赴一个早有回应的约,赴一个对方早就说过不会来了的约。

 

    他得到过这个约定的答案,又让这个答案随冰川分崩离析,在夏日的暖流到来时就随波漂向了南方,而他自己只留下冰天雪地里的一句约定,追随而来。

 

    在极光穿越了几十年的温度下,化开那句约定,让它慢慢融化,最后消失在北极漫长的寒夜里,再别被寻到踪迹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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